我國匯率制度改革模式分析

人民幣匯率制度改革是我國金融體系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發(fā)展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可或缺的配套措施。人民幣升值后對外匯交易市場、出口乃至整個宏觀經濟造成的影響，引起人們對我國匯率制度改革模式的思索。從這次匯率改革的具體操作可以看出，雖然中國的匯率體制改革一直在推進之中，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準備工作也在穩(wěn)步進行，但是貿易摩擦和匯率摩擦并沒有明顯緩解的趨勢。近期，筆者研究了各國匯率制度的幾種常見模式，并對在中國實踐的可行性加以分析。 匯率改革的第一種可能性是一次性重估后繼續(xù)盯住美元 筆者認為此方案不可取，因為它有幾個問題： 首先，很難確定一次性重估應有的幅度。如果人民幣第一次升值幅度過小，會導致對再次升值的更強烈的預期，帶來更多的熱錢流入；如果人民幣一次性升值過大（如10%），則會對國內經濟，尤其是出口行業(yè)、進口替代行業(yè)、石油行業(yè)、舊式工業(yè)基地等造成重大打擊。國際經驗表明，任何大幅度的一次性升值或貶值，由于實體經濟無法迅速調節(jié)，尤其是勞動力市場來不及調節(jié)；比如出口行業(yè)和進口替代行業(yè)的失業(yè)者短期內無法找到工作，都可能導致嚴重的社會問題。 而且，即使采用一次性重估，也不應該在重估后再次盯住美元。因為按近年的情況來看，美元對其他貨幣的貶值已成為人民幣受到升值壓力的主要原因。如果再次盯住美元，實際上又重新放棄了人民幣對其他主要國家匯率的靈活性。另外，由于盯住美元，在人民幣資本賬戶管制越來越松的情況下，中國國內貨幣政策工具（如利率政策）的獨立性就受到嚴重限制。 匯率改革的第二種可能是擴大匯率浮動范圍，宣稱將中心匯率盯住一籃子貨幣 此方案可以解決由于盯住美元而帶來的人民幣對其它貨幣普遍貶值的問題。但它面臨一個重大困難：由于浮動范圍有限，如果由于國際收支平衡持續(xù)很高或很低，使得人民幣對整個一籃子貨幣必須長期升值或貶值，這種體制就無法容納這種升值或貶值，最終會導致被迫放棄該體制而作一次性升值或貶值。換句話說，這種體制雖然較盯住美元更具靈活性，但也可能無法長期存活。 匯率改革的第三種可能性是和主要貿易伙伴的一攬子貨幣掛鉤，設定波動范圍，長期逐漸擴大匯率的靈活性,但貨幣的選擇和波動區(qū)間都不對外公布 這種機制即新加坡的BBC(Band Basket Crawl)模式。該模式比嚴格盯住一籃子貨幣的模式更加靈活，主要體現(xiàn)在允許中心匯率對一籃子貨幣升值或貶值。但在新加坡模式下，由于中央銀行宣布采用一籃子貨幣和在某些情況下對一籃子貨幣的升值或貶值方向，匯率的中期走向基本由他國貨幣和所宣布的升貶方向確定，無法靈活調整。因此，新加坡沒有獨立的貨幣（利率）政策。但對中國這樣國內經濟狀況十分復雜的大國來說，獨立的貨幣政策十分重要。所以，有必要選擇比新加坡模式更為靈活的體制。 第四種方式是事實上（但不公布）的中期參考實際有效匯率的體制，并允許在短期內緩慢改變中心匯率的水平 這種體制實際上是印度、臺灣地區(qū)所采用的匯率管理的模式。在這種模式下，中央銀行內部計算若干種實際或名義有效匯率的模型，模型計算的結果作為參考目標，指導中心匯率的中長期走向，但在短期內不必拘泥于此參考目標的指導。 這種匯率改革模式是可行的，在此體制下，短期內匯率可以根據國際收支變化情況明顯偏離實際或名義有效匯率。比如，在過去十年內，印度的實際有效匯率在其長期平均值上下5％左右波動；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名義有效匯率過去四年間在上下4％左右浮動。中央銀行不必公布浮動范圍和中短期偏離實際有效匯率的方向，以保持國內貨幣政策手段（如利率）的主動性。換句話說，在這種體制下，調整國內利率時不需過度擔心對匯率產生的影響，即利率政策不會被盯住匯率體制“牽著鼻子走”。 關于中期參考目標應為實際有效匯率還是名義有效匯率的問題，筆者的觀點是實際有效匯率優(yōu)于名義有效匯率。這是因為中國的經濟運行特點與許多發(fā)達國家不同，可能會出現(xiàn)中國通貨膨脹水平與其他國家明顯不同的情況，而參考實際有效匯率則可以更準確地反映中國出口在國際上的實際競爭力和人民幣對進口產品和服務的實際購買力。 此外，匯率模式改革的意義，除了從固定匯率制成功退出外，更為重要的是提出了一系列深層次改革問題，例如增長路徑的轉換、外匯市場落后、銀行定價能力差、風險管理工具不足等，這些領域的改革與匯率機制改革必須配合進行，才能達到預定效果。針對我國金融市場存在著嚴重的貨幣錯配風險，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能在整體上降低貨幣錯配風險，但這需要一系列條件的支持，其中最重要的是金融市場的發(fā)展和變革。這要從加強微觀層面的制度建設入手。如在債券市場，下一步的發(fā)展應當立足于突破行政管制的障礙，推進以市場供求關系為機制的債券市場的形成。同時，從經濟增長方面來看，如果內需拉動不能及時跟上，經濟增長仍不可避免地依賴外向部門，貿易順差的情形將持續(xù)存在，這會對匯率水平形成進一步的調整壓力。